半糖夫妻是現今都市裏逐漸流行起來的一種婚姻形式,主要是指一對夫婦同城分居,既享受甜美愛情與激情,同時又給彼此獨立的空間與充分的自由。不過比起分別居住在兩個地點的夫婦,更多的半糖主義嘗試者更願意生活在一個屋檐下分室而居,在彼此的視線內體驗獨立的生活,確實比整日黏膩在一起更能夠促進情感的保鮮,不妨一試。


  親愛的,我們半糖嗎?

  這是梅瓊第N次相親。

  兩個陌生男女約在星巴克見面,寒暄之後,一時沒有話題,梅瓊就隨手翻開桌邊一本女性雜誌有一眼無一眼地瞄著。氣氛正尷尬,服務生上了咖啡來,梅瓊要的是普通黑咖啡,並不是女孩子們都愛喝的卡布其諾。

  男人舀起一勺糖,問:“加糖?”梅瓊點頭,又補充:“半勺。”男人於是將半勺糖倒進她的杯子裏,剩下半勺放自己杯中。二人用勺細細攪著杯中物。

  

  男人方同說:“女孩子都怕苦。”女人梅瓊笑道:“我也怕,但我也怕甜。太苦的使人不堪,太甜的令人沉溺,兩者都讓人無法消受。”方同介面:“所以你奉行中庸?”梅瓊抬眼看著方同,反問:“你呢?”方同說:“男人過於中庸,容易消極抗世,畢竟我們俗人沒有老子那麼高的境界,能將無為化有為,而這個世界不允許男人無為。”梅瓊覺得相親沒那麼無趣了,笑問:“從沒聽說中庸還分男人女人,那麼你是否覺得女人中庸缺乏女性的生動呢?”方同正色道:“中庸不代表沒有生活的趣味,相反我一向認為女人比男人更有生活的靈魂,懂得感悟,能夠理解真正的中庸之道。”梅瓊受用,開心地大笑起來:“哈哈,看來你還蠻懂女人的,是不是在情場上出生入死過多回?”方同像個毛頭小子似的撓撓頭,有點結巴了:“也沒,沒吧,大部分是理論知識,實踐的少。”

  這是梅瓊30年來最為成功的一次相親,如果有人將這次相親拍成照片,那將是梅瓊一張張笑顏,或淺或深,全是恣意。如果拍成電影,此刻將有一束爛漫煙花,在她黑暗多年的情感世界裏綻放。

  試問世間哪個女子不鍾情甜蜜?戀愛後的梅瓊可不敢這麼說。他們上班要打幾通電話,發幾條短信,下班要見面,週末要一起出去遊玩,並迅速從室外混到了室內,從床下混到了床上,恨不得分分秒秒像砂糖和蜜一樣黏在一起,好像要把青春期錯過的美好都補回來。然而他們就好像兩捆幹柴,燒起來劈劈啪啪的挺熱鬧,卻因為燒得太快就要見底了。二人在把彼此裏裏外外探索了一通之後,漸漸地不再癡纏。尤其是方同,從以前的天天主動要求見面,慢慢變成由梅瓊要求見面,再變成偶爾尋了些開會、加班、哥們兒聚會等藉口推掉約會。這天他們又約在老地方星巴克見面。

  梅瓊直盯著方同的眼睛:“方同,你老實告訴我,你是不是不愛我了?對我沒感覺了?”方同搖著頭,無奈地說:“這是個30歲的有智慧的女人問的話嗎?”梅瓊生氣:“30歲女人怎麼了?有智慧又怎麼了?你的意思是說,年紀越大越有智慧的女人就沒有權利說愛與不愛?”方同不語,往她咖啡杯里加了一大勺糖。梅瓊沒注意,等喝時差點一口噴出來:“你想齁死我呀。”方同笑起來:“你也知道太甜就齁的慌啊。”“你!”梅瓊大叫:“你這是偷換概念!剛開始你怎麼不嫌齁啊!”憤然起身,拂袖而去。

  第二天早晨,一夜沒睡好的梅瓊收到方同的短信:傻丫頭,我們結婚吧。

  梅瓊迅速撥了電話過去,語氣兇巴巴,嘴角卻帶著笑:“什麼意思,這就算對我求婚了?”

  “對啊,既然你恨不得天天黏著我,甩也甩不掉,沒辦法,我就給你這個機會吧。”

  “誰整天黏著你啊?哎,方同,你說,我真給你那種感覺嗎?”

  “沒有,傻丫頭,跟你開玩笑的,只是最近我真的比較忙,沒那麼多時間陪你。你別胡思亂想。”

  “可是,真的太甜就容易讓人起膩嗎?”這句話,梅瓊像是問自己,也像是問方同。

  在籌備婚禮的過程中,他們再次起了爭執。方同讓梅瓊把她那套一室的小蝸居賣了,再給她買輛車,梅瓊不肯。

  “這套房子是我當初看著離我上班近才買的,為什麼要賣?”

  “可是結婚以後我們得一起住,趁著現在房價高,把你這套賣了,再給你買輛車,這樣不好嗎?”

  “我們一個住城東一個住城西,工作地點也一個東一個西的,太不方便了。不如這樣,平時我們還各住各的,週末我們再在一起住。”

  這次輪到方同拂袖而去。

  晚上,倆人都在MSN上呆著,卻都不說話。梅瓊將S.H.E的歌《半糖主義》發給方同,自己也打開來聽。

  “我有自己的生活,愛不是每天相依為命;我要對愛堅持半糖主義,永遠讓你覺得意猶未盡,若有似無的甜, 才不會覺得膩……”

  二人陷入了沉思。這是他們想要的愛嗎?

  這現代半糖主義聽上去和秦少遊的“兩情若是長久時,又豈在朝朝暮暮”似乎意思接近,可為什麼其中的深情全無,卻多了很多現代男女為了保全愛、保鮮愛而刻意瀟灑的酸楚呢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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